冯家的老宅临近市区,百年前家大业大的冯家在此落院后便再没挪过位置。前临公园街巷,后侧林立高楼掩映,重建过的宅院,闹中取静,门庭热络的一如往昔。

天降寒气凝成了一场铺天大雪,轮胎碾得积雪吱嘎作响,雪片落在脸上化开时,才察觉到已经是冬天了。

冯川的车驶进院中时,廊前有名年约三十岁的男子,立即起身,撑伞相迎。

“呦,小叔回来了。”直系的叔辈关系,称呼起对方带着自然而然的热络。

冯川将寿礼送上,点头应了一声。

他穿一身黑色长款大衣,笑意收的飞快,身姿挺拔,神色肃穆,不像来贺寿的,倒像是来滋事的。

冯正青也算了解他这小叔,正常脸色就是这幅不苟言笑的德行,像极了冯家已故的老太爷,冯川凶神恶煞的亲爹。

冯正青虚长冯川两岁,私下仍将这小叔当成半个长辈,将伞偏向冯川方向,向后让了半步,“大姑家和三叔家的已经到了,都在堂屋呢。”

说话间,后面跟进了一辆挂着外省牌照的车。冯正青探头看了一眼,今天是他爷爷作寿,他负责接待,家宴来的都是堂表亲,可在看到这车上下来的人时,冯正青的声音明显客套了起来,“七弟,弟妹,够早的啊,澜澜也来了,雪天路滑,不好开吧。”

“四叔爷过寿,不敢耽误了,我老爹身子骨不爽利,不然也过来了。”

被称作七弟的是个看起来很浮躁的年轻人,臃肿的身材套着皮草扮相非常的狗熊,抓过张牙舞爪,尖叫乱跑的小女孩,按着头给冯川问好。

五六岁的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不像她的熊爹,也看不出来像不像她脸改造过的蛇精妈,对着冯川吐了吐舌头。

她小爷难得“慈祥”道:“天气冷,带孩子进屋吧。”

这一家子还真“腾腾”跑两人前头去了。

邻省开车过来至少六个小时,放着其他便捷的交通工具不坐,顶风冒雪的过来,是因为诚意吗?是为了显摆一下新买的限量版豪车。

冯正清啧啧总结:“老五家都是活宝。”

冯家祖上正派荣光,老辈姐弟一共五个。大姐嫁给了外籍军官,老三经商,老四随父辈从政,老五负责败家底。而身为长子的冯川父亲,则是个离经叛道的“帮派头子”。

其中当属老五爷家人丁兴盛,娶大的纳小的,以一己之力将冯家搞的乌烟瘴气。他的儿孙将他的操行学了个十成十,隔三差五上演“后院”起火的大戏,前段时间还有个被三的小三拖儿带女,特意从南到北上访老宅,好一通求爷爷告奶奶的撒泼。

相比之下,冯老太爷仿佛一股清流,一生未娶,有且只有冯川一个儿子。

冯家家风德善,老太爷年轻时却是个面黑心狠的主。占过山头也带过兵,凭自己的本事在乱世中站稳了脚跟,结下的势力几度转型,慢慢成了一方叫得上名号的人物。在冯家老五惹事出面时,别人才知道这尊凶神原是冯家的大哥。

自有人为家世上门攀亲,冯老太爷早年间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觉得妻儿是拖累。洗手收山之后,浪荡惯了也无意被束缚,在花丛来往时,留情不留种。直到在他五旬近六的寿岁时,被一个有过一夜情缘的女人找上了门。

女人有着同她美貌成正比的聪明,将血脉诞下后,求仁得仁,转头带着“安置费”上了通往异国的飞机。

这位老父亲第一次当爹,很没爹样。他将幼子放身边亲自抚养,只教他如何做事,权当培养下属继承人,没给过一天童年。说冯太爷冷情也不尽然,世故如他,深知人心不可测,至亲兄弟都上了年岁,小辈盛起,待他百年之后,他的家业继承者必须撑得起台面。

如今老辈相继辞世,大家长唯剩今天过寿的老四爷一人。

因为不是大寿,老四爷并不张罗大办,小辈们却不敢怠慢,再忙的,挤时间也要来说句吉祥话。

宴席直摆了五桌。

冯川脱了那件过于严肃的大衣,内搭是件中规中矩的藏青色唐装,额发后梳,眉宇沉静,言谈一派随和的慢条斯理,同五六十岁的兄长们同坐一桌,竟也没什么违和感。

致辞,敬酒,菜过五味。话题无外乎商业资讯,政策风向。被问及看法时,冯川才会适度的跟讲几句。

老四爷家延续冯家正派作风,辈出高官政要。外嫁的大姐家近些年回国投资,其他两家则靠着家底,各自有了发展。许多官方政策上的革新会关乎商企发展,防范未然的良性提醒,使得几家愿意同老四爷家亲近。独树一“只”的老大家与四爷家走的最近。无他——只因挨得较近。

冯川从不趋炎附势,他本身就是势。

抛开这样的家世,老太爷留给他的除了庞杂的资产外,还有他经营一生的“人脉。”从前冯家有任何事,关系疏通,靠的就是老太爷这一条条黑白交织的关系网。

前段时间“扫黑除恶”的事正被拿出来念叨。

四爷家三儿子,这起要案的上级负责人,在接到“热心群众”举报后,几乎没撒网就收了利,深入调查后,多少猜得到是谁炸的鱼塘。他道:“当年大爷与这个钟家也有两分交情,如今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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