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剩下两人在屋内相对沉默。

&ep;&ep;卫珩先说话:“脖子上要抹点药吗?”

&ep;&ep;说来好笑,他们一为仙道道尊,一为魔道贪狼使,平素立场里总隐隐有点势不两立之意。

&ep;&ep;这次托大白鹅的福,两人既没你死我活地拔剑开打;也不明刀暗枪,针锋相对。

&ep;&ep;反倒是有几分隐隐的好笑无奈,出乎意料的气氛和谐。

&ep;&ep;舒遥:“不,不用,区区一只鹅,能奈我何?”

&ep;&ep;他说的是实话。

&ep;&ep;大白鹅还没来得及叼他两口,就被寒声寂影指着脖子了。

&ep;&ep;可在卫珩看来,便是舒遥心神恍惚,强颜欢笑。

&ep;&ep;第一面见的贪狼使既不霸道强横,也不草芥人命。

&ep;&ep;反而是个被鹅欺负的虚弱小可怜。

&ep;&ep;卫珩轻叹一声,替舒遥将寒声寂影拾起,刻意放得远了些。

&ep;&ep;他倒不是怕舒遥恼羞成怒,仗剑杀人。

&ep;&ep;卫珩是怕舒遥一时想不开,直接刚烈点拿剑抹脖子。

&ep;&ep;正常人身受重伤,沦落到仇家手里委屈求全已经很惨——

&ep;&ep;何况像贪狼使这样心高气傲,目下无尘的人有朝一日被鹅欺负到头上来?

&ep;&ep;卫珩语声清淡:“方才那只鹅多有失礼,是我管教不严,在此向贪狼使道一声不是。”

&ep;&ep;即然卫珩其人居在此处,那么不消多想,这必定是玄山九峰之中的玄妙峰。

&ep;&ep;这委实不能怪舒遥眼拙,有眼无珠,认不出道尊居所。

&ep;&ep;只是这处玄妙峰头,既不是常年冰雪皑皑,积古不化的凛冽透骨;也无九天仙宫,重楼叠阙的华美曼妙。

&ep;&ep;该怎么长怎么长,和天下所有普普通通的仙修洞府一般,至多夸个清新脱俗。

&ep;&ep;翻译过来,就是很没特色,很无趣。

&ep;&ep;很没仙道第一人该有的排面。

&ep;&ep;有的只是一只闹腾的扑棱着翅膀的肥壮白鹅。

&ep;&ep;但当卫珩立在床边时,他神容若冰雪,乌黑眼眸一眼望来之时,仿佛能从其中窥探见万古长夜,固然有星辰流转,明月皎皎的明亮夺目,更多沉淀着的是亘古至今永生不变的冷寂空渺。

&ep;&ep;望而生敬。

&ep;&ep;单单凭这一眼,就能让人明明白白消得,这座看着颇有农家野趣的山峰,是亿万修行者眼中的至高峰不假。

&ep;&ep;舒遥并不怵他。

&ep;&ep;再高深莫测,情绪冷凝,卫珩终究是个养鹅的道尊。

&ep;&ep;还是一只很会闹腾的大白鹅。

&ep;&ep;他带着舒缓的笑意问:“这是道尊养的鹅?”

&ep;&ep;卫珩微微颔首,“是师父他养大的鹅,等他老人家仙逝之后,便交给我养。”

&ep;&ep;卫珩想得不多,舒遥问鹅的来历,他就如实回答。

&ep;&ep;舒遥则要想得更多一点,认为卫珩是在暗示他这鹅来头不小,靠山硬挺,不能随便乱做宰杀,煲了炖鹅汤喝养养身体。

&ep;&ep;啧,可惜。

&ep;&ep;谁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ep;&ep;“为什么要杀让雪天?”

&ep;&ep;卫珩问的,也是很多人想问舒遥,却不敢问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