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了,刚才那些我从头到尾都看到了,直到最后才出手,让你受委屈了”陈布雷开门见山。

此刻,陈布雷坐在椅子上,钱鼎章则站在面前,前者倒是几次要他坐下,见他不肯,也就不再勉强,那个保镖也收起了枪站在门口守卫。

钱鼎章见陈布雷如此坦陈倒也是一愣,随即一躬到地“今天不是陈先生,钱某父子今后在这人间。。。”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实在,无法形容,故而感谢先生还来不及,怎敢有嗔怪之心。另外,请陈先生给我一分钟时间,我要出去和各位父老交待一声,可好?”

“交待?”陈布雷好奇“好吧,你快些”

钱鼎章走到休息室门口,听客们此时正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毕竟向来横行乡里的徐家大公子当场磕头如捣蒜的情景还是给这些淳朴乡人们以很大的冲击。

钱鼎章站在休息室门口一声咳嗽将众人吸引过来“各位父老,各位乡亲,刚才小子被宵小掀场,幸得陈先生相救也亏了各位替小子讲话,这才侥幸无恙。也让各位父老受惊了,现在是小落会时间,一刻钟,继续开书,还往各位捧场”说完又是一躬到地。

“你还要说下去?”回到休息室内,陈布雷吃惊不已。

“好教畏垒先生得知,这是我辈规矩,当年在三皇老爷像前磕头时就有言,书比命重。开书了就要说下去,哪怕拼命也在所不惜。”钱鼎章神色俨然“用西洋的新话来讲,这叫professionalethics,职业道德”

“你还懂英文?”

“家父闲来无事时教过我一点,之后跑码头时偶尔也拿本书翻翻,一点雕虫小技,不值一哂”

“草莽中真有大才啊。”感慨了一句后有说到“言归正传,刚才的事情,你当真一点愤恨之情都没有?”陈布雷将话题又拉回。

这是什么意思?钱鼎章大惑不解,刚才他借出去宣布下半场继续的时候,脑子就快速的轮过一遍,进门后那句带有自责之意的话说大概可以理解为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特有的歉意表达方式,上位者微露愧疚之意,下位者及时阻止,这样一来一去的回合后,前者勉强可以安抚自己良心,后者也许会因为自己的识趣来保住前者的颜面而得到一些额外的收获。

民国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人与人之间等级森严,要想平等对话那是想都不用想的。即便是这种微妙的表达歉意的方式,也不是每个上位者都乐于施舍出来,无他,因为在他们眼里,这个时代的底层人民较之蝼蚁也相差无妨。

只是现在他又一次将话题扯回去,这又代表着什么?钱鼎章决定冒险一试“畏垒先生既然再次询问,想来是对小子之前的回答不甚满意,畏垒先生久居高位阅人无数,小子这种初出茅庐的小江湖在先生眼里自然是一眼望到底的,不瞒先生说,一点怨怼之情都没有那也是假的,毕竟刚才只要再晚一步,或者这位大哥的枪法稍微差一点,我这只吃饭的右手就完了,多年的辛苦也就付诸东流。倘若先生至此场景,不知会作何感想?”轻轻巧巧又将皮球踢了回去。

不待陈布雷回答,钱鼎章又说到“但这一切和先生的救命大恩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没有先生今日之举,我父子今后生计不知将如何,小子代父亲钱公上逊下之,拜谢畏垒先生”言毕恭敬鞠躬。

“妙妙妙,你这个小家伙,看看20不到,这份心性着实可贵,不错我这次是回乡省亲,但实际上也担着监察地方一责,真是不看不知道啊”说到这里脸色又是一片铁青“北伐成功十年,好不容易国家元气稍有回复,但外有东洋人虎视眈眈,内有心腹大患。这帮乡绅官员,不思造福桑梓,反而鱼肉百姓,这个事情我等会就电报南京,这两天我都在盛泽,等南京派人来,你是重要证人,这几天就不要乱跑,免得到时候找不人。这是其一。”

“其二,我头上还有个中宣部次长的头衔,主管国宣传教化,上午你那一席谈话和那首《新木兰辞》给我很大启发,我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钱先生帮忙配合”

钱鼎章眼珠一转,鉴貌辨色便知道陈布雷想说说什么,当下一拱手“位卑未敢忘忧国,先生如果觉得小子那首习作还有几分可取处的话,小子今晚就将词曲录下,明日送到畏垒先生住处,另附上若干演唱诀窍。小子还可承应,日后如有类似新作,一律抄录副本呈送先生处,至于如何让其广为传唱起到惊醒国人的效果,那就靠先生了”

“好好好”陈布雷又是一叠声夸奖到,今天和这个小子说话实在舒服,态度恭敬而不猥琐,磊落光明,正对自己胃口。他本是一介文人,得蒋介石青眼,拔简于众后又随侍于侧,士为知己者死的传统士大夫性子上来后,整日埋首于文牍往来于达官,为了工作事业将自己原来那狷介的文士做派抛在脑后,可夜深人静时却也难免辗转反侧真想挂冠而去效法枕石漱流的先贤,但每每想到此处换来的总是一声叹息和武侯那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此刻,见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艺人竟然隐约起了知己之感,当下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拔出钢笔在名片背后写到“偶遇鼎章小友,惠存作念,愚兄布雷”,随后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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