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雪下了足足下到次日凌晨,连上空的云也被揉扯撕碎落了个干净,才心满意足的停止。碧朗的晴空只挂了一枚亮灿灿的初阳,道路两旁平整的积雪,被太阳照的银光闪闪。绿化树的枯枝上落满了积雪,远远看去,似开满了成簇的白樱。

这朝气勃勃的一天里,程安耷拉着眼角,顶着一张厌世脸,如同被阳光制裁的吸血鬼。

他失眠,程安心思重,遇事失眠是他的老惯例,像这样一晚没合眼的情况倒是从未有过。昨晚坐在窗台抽了半包的烟,如果不是外面风雪一直不停,程安可能会抑制不住想要去赌场舒缓焦躁压抑的心情。哪怕只是在赌场逗留片刻都好,赌瘾喜欢见缝插针,他越放空,那些念头蹦的就越欢。只有热闹的赌场才盖得过那些絮絮叨叨的声音。

临近校门前,程安在路边鞠了一捧雪,擦了擦脸,勉强打起了一丝精神。

程安是晨跑过来的。他所在的这所民办学校,待遇还算不错,就是分配给员工住的地方有些饶远,慢跑过来要三十分钟。此时帽子一摘,一额头的热汗被雪激过,看着是离感冒发烧不远了。

感冒好,正好名正言顺的请病假歇歇。程老师思路清奇的想。

日子还要过,欠款也要还。催款人员非常敬业,用一口带着方言的口音,生怕他听不懂,每三秒一个字的语速,为他下了最后的通牒电话。

按月分期支付的钱贷,算上前三月的拖欠利息,月底前最少清还一个数。

程安趁夜去了赌场,老立见到他,面对负债在身的程安,依旧很热情的替他点烟。谁也不知道今天落魄的赌狗,明天会不会受到幸运女神的青睐。

程安没跟他托大,混笑着跟他客套了两句,问起有没有什么工作推荐。

老立挠挠头,略一思索,有点为难道:“场子里现在不缺人,其他活路,帮工一天几百的也有,可招的都是长期天,你有稳定工作的干不了。”

这也是程安的为难之处,教师这份职业是他自我存在的唯一价值与支撑了。

程安:“再有三个月左右我单位放长假了,到时候麻烦立哥能给留意下。”

老立:“好说。”顿了顿,勾着程安的背轻轻拍了拍,做出一副忧愁表情,“程子啊,哥把你当兄弟,提醒你几句。你的账还是尽快想办法找补下,这场子不像咱原来那个好说话,可不敢拖太久。”

程安日常欠债被催债成就达成。

休息日,失眠缠身的程安倒头在屋子里睡了一天,之后收拾了下形容,又去了那家会所的俱乐部。

他想确认一下合约是否已经解除,那天放下尊严换到的承诺令这个穷途末路的赌徒想要再度碰碰运气。

一面不愿被同化,一面又以身试水。心智与理智分家的赌徒总是矛盾又心存侥幸。

从负责人那里得到“自由”的答复后,程安刷门卡进到了俱乐部。

此时的身份不是供挑选的商品,令程安不再那么如临大敌,坦然的回视各种意味不明的视线,企图在里面寻找一只温顺正常一点的主顾。

外面夜风呼啸,俱乐部里却温暖怡人,往来云衫。

程安穿着白色的衬衣,下摆扎在黑色的西装裤里面,显出宽肩窄腰的身形,身高的优势展现在了这双颀长的腿上,从场中迈步而过,气势斐然,很是惹眼。

找了一圈,没见到那名叫余飞白的青年,多半是今天不来,回想起两人的交谈,程安更希望余飞白是完成合约内容,告别这里了。

他选择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卡座,展着长腿,微侧着身,一边手臂搭着座椅扶手,不时巡视在场,不像是猎物,也不像是猎人,一时倒也没有谁前来搭讪。

程安在场上枯坐了两个小时,除了开始有位短裙高跟身姿摇曳的女人,来跟他打招呼,竟也没谁理理他。

他为自己做了两个小时的心理建设,最后在舞台边上摸到了一根红色的荧光笔。想了想,在左手背上画了一个小小的圆圈。到底是拥深厚的美术功底,这圆画的跟用了圆规一样。

红色代表支配,左手代表男性。程安受母亲影响太深,对于很少亲密接触的女性总留有一份温婉美好的印象。这里不论男女都太毁三观,就算他不把持着对异性负责的君子作风,也怕出了这个门,对女性也落下心里阴影——真要真留阴影还是可着同性来吧,何况他有选择与拒绝的权利。

他刚填好手上的圆,仿佛挂了个开门迎客的牌子,立即有个人靠近了他。

程安抬眼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对方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中等个子,梨型身材,眼镜后的脸四四方方,颜值属于路人偏下,与程安对视那刻,羞成为了块四四方方的“腐乳”。

程安对他莫名其妙的脸红莫名其妙,“有事?”

“我注意你很久了。”“腐乳”低着头,斯斯文文的声音听起来很像蚊子开会,“你是主子吗?”

程安没有冒出一句“大清亡了”。他来之前补过关于这个圈子的知识点,这会儿看出对方是个喜好被他人支配的“奴”,只称了句,“是”。

“腐乳”名叫曾徐秀,是一间集团公司的执行总裁。平时在下属前也是人模狗样的做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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